夜读丨一(yi)个人的盛宴,米线,蒙(meng)自,云南
不日前的傍晚，和一(yi)位好友开完会后，径直到(dao)兰心大戏院看戏，离开演还有一(yi)个多小时，饥(ji)肠辘辘，便到(dao)周围觅吃食。忽见一(yi)家名叫“南蛮子”餐(can)厅。店名有点特别，便进去(qu)一(yi)看，店面不大，只有20多个座位，但干净整(zheng)洁(jie)。
这是一(yi)家云南餐(can)厅。招(zhao)呼我入(ru)座的店主，是一(yi)位30多岁(sui)的云南妹子，长(chang)得眉清目秀，没有一(yi)点“蛮”气，说一(yi)口带有浓重云南口音的普(pu)通话(hua)。
她介绍自己是蒙(meng)自人，到(dao)上海经营餐(can)厅已有10多年。因为味道正宗，住(zhu)在附近的老吃客，甚至(zhi)老外都常来吃。见我们是两位老年人，便提醒说，两个人要一(yi)份(fen)米线就够(gou)了，还推荐了炸三虫和鲜茉莉花(hua)炒蛋两个菜。
店主亲自下厨去(qu)做。不到(dao)5分(fen)钟，就见店主双手端着两个精致的红色长(chang)方形盘(pan)子，脚步轻盈地走过来了。
一(yi)个盘(pan)子放了两个大海碗，盛着满满的一(yi)碗汤，上有一(yi)层鹅油(you)，却没冒出一(yi)丝热气，旁边是一(yi)碗米线。我用手一(yi)摸碗边，哇(wa)，好烫(tang)！好像摸到(dao)了一(yi)个装满滚水的汤婆子。过桥米线的好吃，关键在于(yu)一(yi)碗汤。这碗高汤做法很讲究，原料除猪(zhu)骨外，必须用两只壮母(mu)鸡、一(yi)只老鸭子、火腿慢(man)火煨煮。吊出鲜味后，火腿早些捞出，鸡、鸭分(fen)别捞出，仍可作冷盘(pan)用料。
另一(yi)个盘(pan)子放了十四个小碟子，分(fen)别装了生(sheng)猪(zhu)里脊肉片、鸡脯肉片、鹌鹑蛋、乌鱼片及五成熟的猪(zhu)腰片、肚头片，都切得薄而透(tou)明。蒙(meng)自妹子先把鸡片、肚片等生(sheng)肉食磕入(ru)碗内，接(jie)着把生(sheng)鱼片、生(sheng)肉片、腰花(hua)、依(yi)次(ci)放入(ru)，并用筷(kuai)子轻轻拨动，好让生(sheng)肉烫(tang)熟，再放入(ru)豌豆尖、芫荽、葱丝、草芽丝等，最后放入(ru)米线。
蒙(meng)自米线如白线般细长(chang)，有光泽，爽滑细腻，弹力十足。一(yi)根根米线上附着油(you)脂，入(ru)口爽滑，劲道。夹起一(yi)块刚烫(tang)熟的里脊肉塞入(ru)口中(zhong)，又鲜又嫩。吃一(yi)筷(kuai)子米线，再小心翼翼地咂两口汤，鲜美、醇厚的滋味在舌尖徘徊。
另配一(yi)个碟子的调料，由酱油(you)、麻油(you)、花(hua)椒油(you)、辣椒油(you)配制而成。它比一(yi)份(fen)日本(ben)料理的定食要丰富得多。体验过这样一(yi)种仪(yi)式感后，先吃鱼肉片，再吃豌豆尖、草芽丝，继而吃米线，最后喝汤，程(cheng)序颇讲究。说是“一(yi)个人的盛宴”，一(yi)点也(ye)不夸张(zhang)。
店主介绍说，蒙(meng)自过桥米线中(zhong)，最具特色的莫过于(yu)“菊花(hua)过桥米线”。新(xin)鲜的菊花(hua)一(yi)片片漂浮在过桥米线的浓汤之上，既赏心悦目，又有药用价值。加(jia)上在彩云之南的蒙(meng)自，四季花(hua)开不败，许多鲜花(hua)被当地人作为一(yi)种食材，如玫瑰糖、花(hua)茶、花(hua)菜等等。人们养花(hua)、爱(ai)花(hua)、赏花(hua)、咏花(hua)，还食花(hua)。正是在这种对大自然的情怀之下，才酝酿和创(chuang)新(xin)出“菊花(hua)过桥米线”。
一(yi)套过桥米线上桌，大大小小、层层叠叠、生(sheng)生(sheng)熟熟、花(hua)花(hua)绿(lu)绿(lu)、林林总(zong)总(zong)的几十碟菜品(pin)摆在你面前，颇似“沙场秋点兵”。入(ru)碗进口，是复(fu)杂化的简单，简单化的复(fu)杂，那碟碟盘(pan)盘(pan)碰撞的声(sheng)音，听着悦耳，听着热闹。小碗里装米线，热闹中(zhong)不失自我，丰富而不至(zhi)于(yu)浪费(fei)，复(fu)杂而不欠规(gui)则(ze)，多样而可调合，一(yi)个人能吃得饱、吃得好、吃得完。
米线吃到(dao)一(yi)半，店主又送上来两道特色云南菜：炸三虫和茉莉花(hua)炒蛋。淡黄色的是竹虫、深黄色的蚂蚱和暗红色的是蜂蛹，都在油(you)中(zhong)炸透(tou)。三虫中(zhong)最有名的是竹虫，又名竹蜂、竹蛆。寄生(sheng)在竹筒内，以食嫩竹为主，从(cong)竹尖逐节往下吃，最后藏于(yu)根部(bu)筒内，到(dao)11月(yue)份(fen)体肥停食，正宜捕食。
三虫的面目虽然可怕，吃它有一(yi)点挑战性，但它含有高蛋白和多种氨(an)基酸，营养十分(fen)丰富，口感外酥里嫩，是一(yi)种补品(pin)，也(ye)是一(yi)道很好的下酒菜。茉莉花(hua)炒蛋，我也(ye)是第一(yi)次(ci)吃到(dao)。茉莉花(hua)由青色花(hua)茎和淡黄的花(hua)苞组(zu)成，入(ru)口有一(yi)种异常的清香，吃过齿颊留芳。
就这样，两样小菜，和着一(yi)杯温热的女儿红，两人酌饮，时值深秋，吃得浑身暖和舒坦(tan)，走出了店门(men)。
汪(wang)曾祺先生(sheng)在西(xi)南联(lian)大求学时，留下过卖字典吃过桥米线的佳话(hua)，郭(guo)沫若先生(sheng)亦曾形容蒙(meng)自过桥米线是“云南食品(pin)中(zhong)一(yi)朵瑰丽的山茶”。大师诚不欺我。